热门商品被“不建议开发”，台北故宫唤醒博物馆文创的底线？
第2472期文化产业评论
近日，台北故宫博物院发布了2019年度上半年该院合作开发厂商说明会公告，有趣的是，在简报中，台北故宫博物院将扇子、明信片、纸胶带等我们所熟悉的文创产品列为“不建议合作方开发”的产品。博物馆文创不管是从填补收入的角度还是从提升博物馆影响力的角度来说都有着重要意义，但或许需要时刻警醒的是，不管文创的口号喊得多动人，博物馆始终要记得自己的底线与本心。
正文共3513字 | 预计阅读时间12分钟
作者 | 冰果
来源 | 文化产业评论
近日，台北故宫博物院发布了2019年度上半年该院合作开发厂商说明会公告（下文称《简报》）。《简报》提出了对博物院开发文创产品的建议，其中，在“授权与文创——合作开发与委托承销”部分列出了不建议合作方开发的产品，包括：
头巾、发饰类商品、擦拭布及手帕、T恤、手表、镜子、扇子、资料夹、笔记本及便条纸、贴纸、纸胶带、明信片、磁铁、书签、名片盒、滑鼠垫、原子笔、钥匙圈、餐垫纸、马克杯、珠宝类饰品、相框、无框画、行动电源、人字拖、公仔、无功能性摆饰品。
博物馆公开示意合作方不开发热门文创产品，台北故宫这一举动引发了又一波对于博物馆文创产品的热议。
产品销售量走低or台北故宫自产自销？
博物馆文创2.0时代或将到来
台北故宫不是第一次因为文创产品而拥有热度。随着“翠玉白菜伞”、“冰山一脚”潮袜、“富春山居图”茶杯垫等文创产品的走红，台北故宫一直在中国博物馆开发文化创意产品的道路上起着引导性作用。早在2013年，台北故宫的文创产品销售额就将近9亿元新台币，这个数字直逼10亿元新台币的门票收入。
如今，台北故宫与90余家台湾本土以及国际知名厂商合作，已推出了近2400种文创商品，其中，“朕知道了”和纸胶带是当年的热销爆款产品。而在此之后台北故宫再次推出“朕又来了”系列文创产品，包括圣旨文件夹、密奏文件夹等再一次火了台湾。
而放到现在，和纸胶带、文件夹，统统被化作了“不建议开发商品”，台北故宫这一举动着实有些令人费解。笔者试图站在文创行销处的角度思考了一下这一举动，对于其合理性有以下几点猜想：
第一，“不建议开发的商品”产品附加值较低，相比于“建议开发”的中价位礼品、创意餐具和儿童商品等产品来说，价格相对低廉，尽管受市场欢迎，但盈利能力有限。而从年度畅销品的销量比较图中，也可以看到曾经热门的纸胶带、文件夹销量皆有所下滑，钥匙圈和手机吊饰随着市场消费习惯的变化下降幅度更是明显。
△ 台北故宫博物院年度畅销品销量比较
第二，该建议是台北故宫向合作方提出的，而台北故宫自有的文创行销处本身拥有对藏品进行衍生利用、创意加值的功能，这些最“热门”又相对易于开发设计的文创产品很可能是博物馆采取自产自销的形式，不必于供应商分食一碗羹。
最后，就是关于台北故宫对文创产品的“自我更新”和“产品迭代”。如果说1.0版本的博物馆文创将以潮流化的设计和贴近生活的产品将博物馆带入了大众视野，那么2.0版本的博物馆文创产品势必要在提升品质和宣传文化这两点上多下些功夫了。
财政紧缩+免费开放
文创拯救了大英博物馆？
从世界范围来看，率先进行文创产品开发并取得良好成绩的还是以大英博物馆、Victoria and Albert博物馆、卢浮宫等等欧洲国家级博物馆及美术馆为代表。如今，大英博物馆和VA博物馆更是入驻了天猫商城，为自己的文创产品打开了一条强有力的海外电商渠道。
△ 天猫与大英博物馆签约现场
实际上，英国博物馆走上文创道路的过程不可谓不辛酸。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期,英国博物馆遇到了前所未有的严峻考验。自1979年撒切尔夫人上台之后,英国开始了大刀阔斧的财政改革。为了消除财政赤字，英国政府不得不采取紧缩政策，大幅削减了用于公共文化事业的财政拨款，要求博物馆等本来依靠财政拨款生存的非盈利机构去“证明自身经济价值”，并参与到严酷的“市场竞争”之中。
到了1997年，时任英国首相布莱尔领导的新工党进驻唐宁街后又开始实行新的文化政策，其中就包括要求博物馆免费对公众开放。从2001年12月1日起，包括大英博物馆在内的英国11家国字号博物馆正式免费向公众开放，政府仅提供从国家彩票基金获得的收益来进行经费补助。一系列政策无疑对英国博物馆业造成巨大打击，大型博物馆尚可凭借历史价值与知名度赢得政府与赞助商的关注，一些小型博物馆只能苟延残喘甚至关门倒闭。
在严峻的生存环境中，博物馆发现，发展文化创意不仅能够增强博物馆的营收能力，还可以提升博物馆的品牌价值，于是作为非盈利科教文博机构的博物馆，也顺应英国政府发展“创意经济”的政策，将自己划为“创意产业”的一部分，在文创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 英国维多利亚与阿尔伯特博物馆的商店
陷入舆论旋涡的北京故宫博物院
博物馆文创的底线究竟在哪儿？
相比于在市场化道路上杀出一条血路的英国博物馆，中国博物馆得到的国家财政支持还是十分有力的。以北京故宫博物院为例，其主要的资金就来源于财政拨款，然而实际上，政府的财政拨款只能保证博物馆“活下去”，无法让博物馆“活得好”。
△ 北京故宫
单霁翔接手前的北京故宫博物院就遇到了困境。
根据国家规定，故宫博物院每人30元的门票收入必须上缴，而即便属于事业单位，故宫的大多数员工并没有公务员编制，每个月仅仅拿着逼近北京最低收入水平的工资，导致优秀人才大量流失，各种传统工艺的继承问题十分堪忧。
不仅如此，故宫内大量建筑与文物的修复都需要大量资金，如果按照政府采购的标准来完成，很可能达不到修复文物所需要的水平，甚至对文物造成二次伤害。对于这样的状况，单霁翔表示极为痛心，在他看来，故宫的价值没有在当代被完全的展示出来，我们优秀的传统文化，值得获得更多认可与欣赏。在这样的理念下，故宫博物院，在中国博物馆界燃起了一把文创之火。
△ 前北京故宫博物馆馆长单霁翔
台北故宫文创的成功为北京故宫提供了很多思路。凭借萌化的帝后形象和文物形象的创意化设计，故宫在文创道路上一炮而红，迅速跃升为中国第一文化IP。然而，即便在这样一片利好的文创之路上，一款为了配合产品需求而更改文物原有形制的朝珠耳机，还是引发了关于文创产品需要保持多少文物本真性的讨论。
△ 文物朝珠
△ 朝珠耳机
些许争议并未停下故宫在文创之路上的再接再厉。2018年，故宫文创馆再次以故宫IP进军彩妆界引发了极大的市场反响，然而，这系列口红除了作为彩妆的品质难以令人满意之外，其引发的版权之争，更是让故宫淘宝、故宫创意生活馆与故宫文创天猫旗舰店三足鼎立的现状成为舆论讨论的焦点。
授权、合作与直营关系混乱，各路电商平台介入，种种原因使得“故宫美妆”在一片残红败柳中黯然收场。只不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建筑本身就是文物的故宫博物院并不满足于推出文创产品，怎么能把这篇红墙绿瓦玩出新花样，也是故宫文创布局中的重要一环。
于是故宫相继推出了角楼咖啡与角楼火锅，“奉旨”喝咖啡、吃火锅。故宫再度人气爆棚，每天只能接待20桌的火锅店门口排起了长队，有人特地从外地赶来北京品尝，而咖啡店也是成为了来故宫必去的“网红打卡地”。
△ 故宫咖啡厅
△ 故宫角楼餐厅
现如今，角楼餐厅由于“季节原因”已经停止了火锅供应，在其短短的几个月营业时间里，“贵”、“食材不佳”、“排队时间长”等非议不绝于耳。而关于故宫里究竟为什么要开一家咖啡厅而不是茶馆的讨论，也从未平息。
这样的声音，最终在那场五光十色的灯光秀中一度达到了鼎沸。
己亥年正月十六，故宫博物院举办“紫禁城上元之夜”，94年以来首次在夜间开放，更要利用古建筑进行灯光秀的故宫赚足了观众的眼球。而结果，仍然不尽如人意，尽管有人对于在文创领域大胆进行尝试的故宫予以宽容极大的宽容，仍旧掩饰不了五光十色的现代射灯无法满足观众对于“夜游故宫”古朴大气之想象的事实。
2.0时代到来，到底为什么做文创，博物馆应该坚守本心
博物馆文创的历史发源已久，不管是从填补收入的角度还是从提升博物馆影响力的角度来说都有着重要意义。但是，博物馆存在的意义在于征集、典藏、陈列和研究代表自然和人类文化遗产的实物，并对那些有科学性、历史性或者艺术价值的物品进行分类，为公众提供知识、教育和欣赏的文化教育。收藏、研究和教育是博物馆的使命，也是博物馆文创必须坚定的信念。
因此，设计具有文化价值的文创产品，举办具有教育意义的文创活动应该是基本的原则，至于能否吸引年轻人的注意力，能否营造社会热点话题，都应该是处于第二阶段的营销手段。随着整体教育水平不断提高，国民的眼界逐渐拓宽，大家对于博物馆的文创显然有了更高的需求，简单的迎合市场，追逐潮流，很可能会失去博物馆固有的品质与文化。
可以说，北京故宫文创为中国博物馆的文创道路艰难的开启了一条前路，如今诸如台北故宫推进文创产品升级的案例已经出现，中国博物馆文创要如何做到坚守本心，名利双收，还需要后人不断反思与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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